花船夜游 争奇斗艳

  “龙舟竞渡”是中国一项传统的民俗活动，它以龙形或饰有龙纹的船舟在水面竞赛，又称“赛龙舟”，而温州地区称之为“划龙舟”。早在宋代，温州地区的划龙舟就已经很流行，宋朝温州永嘉人永嘉学派创始人薛季宣（1134-1173）有诗云¹：

端午化成俗，龙舸长奔竞。
   事神微有道，角黍劳将迎。

而薛季宣的弟子，将永嘉事功学派推向鼎盛的集大成者叶适（1150-1223年，瑞安人）更是用一首《后端午行》诗活灵活现地描写了瑞安的龙舟竞渡盛况。

《后端午行》²

一村一船遍一邦，处处旗脚争飞扬。

祈年赛愿从其俗，禁断无益反为酷。

喜公与民还旧观，楼前一笑沧波远。

日昏停棹各自归，黄瓜苦菜夸甘肥。

    到了明代，龙舟竞渡的习俗仍然延续下来，由明朝永嘉人姜淮著述，专记宋、元、明时期温州地方掌故的《岐海琐谈》³里有好几处记录端午划龙舟的内容：1. 第十卷三五五条（永嘉岁时节会）：端午，悬蒲艾于门，造角黍....社庙备龙舟竞渡，几至旬。2.第七卷二四三条（龙舟为患）：自城市以达都鄙，里社丛祠各置龙舟。每邻端午，好事者先捐私囊，或创或修。竞渡之日，遍掠祭户以及祭户之姻亲而补己所费……。可见，明时的端午龙舟竞渡也很盛行。其实，这样的盛况同样适用于江南垟。

   五月被视为“毒月”，“恶月”，五月初五更是九毒之首，而周易中更是把五月初五视作“泰极否来”之时。所以端午节前后流传了许多驱邪、消毒和避疫的特殊习俗如：挂菖蒲、艾叶，喝雄黄酒、祭五瘟使者等。温州历朝历代以来是个多风灾水灾瘟疫的地方⁴。唐朝元和年间一次温州地区人口锐减，使很多后世研究温州人口的学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找了好多可能的原因都无法很好地解释如此大幅度的人口下降现象⁵。而这次人口的锐减就是因为大瘟疫造成的。温州处于中国偏远地带，而江南垟则处于温州的偏远地带地处湿热的回浦地，受王化教育较少，影响相对较小，因此江南垟的划龙舟活动与其说是为了纪念屈原，不如说更多地是为了驱瘟逐疫⁶。这从江南垟端午节期间的龙舟（水龙）下水需请道士通神屈原大夫之外，还通请本地俗神陈府和杨府二位上圣以及三十六位神殇（龙舟赛手也正好是36位）的仪式可见一斑。而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著的《端午考》⁷列举一百多种古籍记载与专家考古证，也证实了端午起源是中国古代南方吴越民族举行图腾祭的节日。祖籍苍南钱库（可能系三秀桥何姓后人）的著名学者何新更是把龙舟竞渡的本原前推至舜帝祝融。他在《端午来源新论》⁸一文中认为：“龙舟竞渡”则为纪念南游水死的舜帝祝融也。后来随历史之变迁，屈原、伍子胥、介子推、曹娥的事迹亦因都死于“五月五日”而有所增附，但皆非其本原也。这些后面笔者或有机会写文章再议。而在江南垟，鲸头的杨府爷则是龙舟竞赛的神界主管。南宋范成大《吴郡志》有云：”竞渡起于越王勾践，盖断发文身之俗，习水而好战者也。” 而温州地区更具有浓厚的宗族文化⁹，这种文化在江南垟（蛮话区¹⁰）表现得尤为突出，建国以后浙南地区几次大的宗族械斗事件基本上都发生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而龙舟竞渡活动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参加的赛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以角力斗狠为乐，且以宗族观念的影响，易争一村一姓之高下。每逢端午前后必亢奋不已，因此是划龙舟是械斗最多发的场合之一，江南垟划龙舟活动曾多次被禁。可见，除了神界的主管，还需要具体的人来处理这些不和谐事件，这也就有了“龙船母”存在的必要性和土壤了。

江南垟有“龙船母”，在仙居村，专门整饬划龙船秩序。相传元末明初期间，江南垟瘟疫流行，有陈十四娘娘^注1化民女为民治病。四月初一，该民女失足仙居长垟叉河口^注2，村民击鼓聚众打捞，结果捞得一只香炉，村民将立之为神母，从此尊仙居龙船为“龙船母”^注3。四月初一这天，仙居开祠门击鼓开划龙船，至五月初五结束。划龙船难免出现斗殴或溺水不太平之事^注4，为了避免这些负面之事的发生，每当开划之际，龙船总要三进三退以告水神。民间俗称“划三趟”（进退各划三次）这一环节似乎有着某种呼应之处¹¹。

全国各地划龙舟的时间各异，一般都始于五月初一前后，而江南垟和瑞安划龙舟时间持续较长，从四月初一开始。四月初一开殿门祭神，一些村庄的龙舟便开始游走于江南垟的河道，每划到一村庄，当地村庄老人协会及沿途的亲戚都要“挂红”并放鞭炮迎接。此外，还要送贺礼，红包和点心。笔者小时曾记得舅舅划龙舟至村边河口，母亲准备了不少礼物，如当时一捆捆当时流行的织毛衣用的绒线，红包，点心等^注5。龙舟接受馈赠后要划“三趟龙”以示回礼。龙船上的水手、桡手喝着鼓手的鼓声，奋力划桨，而船中间的旗手则呐喊摇旗，舵手手执木桨不断转身跳跃，此时龙舟扑水前进，浪花四起。而岸上围观的人则是吆喝阵阵，喝彩阵阵，岸上按下连城一篇。因此，端午节除了吃大餐以外，这也是个很有亮点的文娱活动，有时村里会来好几次有亲戚关系和友好关系村的龙舟队，鞭炮声阵阵。而有的大的自然村则有好几条船同时在江南垟的村落间游荡。

此外，此次端午巴曹划龙舟还有不少造价高昂的花船在河面穿梭（见上图），何为“划花船”？古时，妇女地位比较低，许多事件都不允许妇女参与，比如祠堂祭祀，而像划龙舟这样的竞渡活动更是不许妇女参加，唯独巴曹有女子龙舟队，俗称“划花船”。此次端午巴曹划龙舟就有不少花船在河面穿梭，是巴曹划龙舟的一大亮点。同时也为龙港建设文化强镇贡献了一份力量。

花斑丹丹注：

注1：陈十四娘娘，又称陈靖姑，与妈祖林默娘一样，为福建民间百姓尊崇的一位女性俗神，有 “莆田有妈祖,古田有靖姑”之说。随着福建不断向温州移民过程的进行，陈十四娘娘信仰亦传入温州，而且逐渐本土化，从温州人喜闻乐听的《娘娘词》（或叫《灵经大传》）里所讲述的好多故事发生在温州的情况就可见一斑了。

注2：可能为龙船峥村

注3：江南垟很多神异故事有水中捞得的案例，除了文中提到的“龙船母”来源，还有如五显大帝之水浮宫便相传为水中打捞一香炉，尊为水浮宫之说。再如杨府岭（小渔村）杨府庙的香炉也是渔民从海上捞上来的，而大名鼎鼎的鲸头杨府庙还是从小渔杨府庙分香而来的。

注4：1996年，值苍南县建县15周年，时笔者年幼，携一群伙伴去巴曹看龙舟，后无聊上山采摘杨梅。不料山下划龙舟河面发生跨河电线拉断入水致溺水事件。家人甚是担忧，然笔者等一群伙伴却一无所知，在山上玩得不亦乐乎。因此很晚才回家，到家时被家长狠批时还一脸茫然，不知所为何事，想想甚是无辜。也正是因为此事，巴曹端午龙舟活动停止，十几年后的2012年才恢复，今年的规模非常大，组织有序，内容精彩，唯一遗憾的路堵。

注5：这一幕笔者至今记忆犹新

齐心协力 龙舟下水

现场盛况

今年将是苍南全面解禁龙舟活动的第一年。端午将至，划龙舟和花舟巴曹将会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届，各村紧锣密鼓制作着。

      船上霓虹灯射出绚丽色彩，姑娘们穿着华丽的服饰，阵阵擂鼓声与浆手娇嫩的吆喝声互相呼应，桨声悠然，起落有序。随着端午节临近,连日来，龙港镇    艚东魁河畔热闹非凡，阔别20年的花船再次呈现，吸引周边近万村民驻足观看。据悉，今年当地共下水4艘花船，浆手全部为女性。